故山逢薇

于无人之地嘶喊
存粮地:嗷三@VVian/WB@故山逢薇

伊须|恶犬(番外二)

有些爱是不需要理由的,只要是你就可以。但是素,我还是要说,你很好。


你值得这世上所有爱意——但我最爱你。



我流售后,回校夫夫日常。与正文关联不大,可单独作甜饼食用。


——正文——


春假末狠做了一场的后果就是开学了还得为穿什么衣服发愁。


洗漱时二人瞧着镜子不由得都犯了难。


须佐一向内敛,做不出顶着一圈斑驳的吻痕大大方方进出学校的事,何况伊邪那岐在他肩颈连接处留下的那处咬痕属实是嚣张过了头,两日了还泛着青紫。


今年天气奇怪。三月一场稍显漫长的倒春寒逼得人裹回羽绒服,春假结束了又倏地回了暖。一件卫衣已经足够,再裹围巾非但不是遮掩,反而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式的大肆播报。


青年叹口气,微嗔着蹙起眉看向伊邪那岐,却见男人也有些面露难色。


须佐不解又好笑。“您为难个什么劲儿?”


这不是随便穿件衬衫就能解决的问题么?他戳了戳伊邪那岐锁骨上唯一的红痕。


倒不是须佐不想留下些什么,只是姿势实在不允许。做了几次都是从后边,他回头才能勉强与身后的人接上吻,想咬也没处去——难不成把他嘴唇咬肿么?


不想还好,一想就来气。须佐懒得看他,自顾自洗漱起来,不满地嘟囔了句:也不知道您怎么好意思发愁。


伊邪那岐瞧着他赌气的样子,只觉得实在可爱,不由得笑起来,手指抚过他痕迹驳杂的肩颈。


“我是愁,怎么能叫别人看见你这副样子?”


须佐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。


他要是真愁就该赶紧去给自己翻件合适的高领出来,大早上的在这调情算怎么回事?


您可拉倒吧。须佐拿手接了点水往他脸上弹。伊邪那岐低笑着躲开了。


“我去给你找衣服。”


须佐的衣柜占了一面墙,里边的东西一半是他自己挑的,另一半则是伊邪那岐塞进去的。除了穿的衣服,各色腰带、丝巾、帽子,甚至运动时才戴的抹额护腕也多得吓人。幸好青年一向整洁细致,所有东西都按照季节、风格甚至颜色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收着,翻找起来才不至于海底捞针。


伊邪那岐思考了一会儿,从衣柜里挑拣出几件衣服。


须佐洗漱完了,靠在墙边看他,接过他手里的衣服,哑然失笑:方才说什么不能叫别人看见——


他指尖挑起那件白色低领衬衣,顿了顿:我看您是巴不得我成为旁人一步三回头的焦点。


试都不试,怎么知道?伊邪那岐抱着手臂看他。须佐叹了口气,把人推出房门。“拿您没办法。”


没一会儿青年就打开了门,稍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。伊邪那岐倚在门边,含着点笑意看他。


质感偏柔的藏青色短款西装外套,胜在剪裁别致,并不显得沉闷,下摆正巧在肋弓处截断,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腰线,白丝绸衬衣束进线条利落的高腰阔腿裤,伊邪那岐的目光顺着他腰间微微堆叠的褶皱往上走,滑过浅浅的V领,停在他修长的脖颈处。


外套正好遮了最显眼的咬痕,锁骨尖上的吻痕消了,因而露出来也无妨。须佐抬眼看他,指了指脖子。“还有这儿呢?”


伊邪那岐走过去,从旁边抽出条暗红绣了点金的丝巾,随意折了,贴着他脖颈绕了两圈,做了个漂亮的褶裥颈圈。最后整理褶皱时,指尖有意无意蹭过须佐的脖颈,带起一点细碎的颤抖。


漂亮极了。伊邪那岐凑在他耳边低低地说,抬起眼在镜中与须佐对视:不是么。


伊邪那岐的衣品确实没得挑。须佐的穿衣风格或多或少受了他影响,只是此前常图省时方便,总是运动款穿的多,这一开学就换了个截然不同的风格,难免不被人发觉。


隐晦的宣告。


须佐没忍住笑了,侧过脸吻他唇角:我真要怀疑您那天晚上留这么多东西是故意的了——好有机会给我拎出这么一身来。


伊邪那岐挑眉笑道:分明是你自个儿叫人帮忙找衣服,这会儿却怪到我头上来了。


他正要牵着须佐出去,摸到青年指根处的婚戒,却顿了脚步。


这和在朋友面前可不一样。学生成婚毕竟是极少数,婚戒戴在手上,被人瞧见难免要生非议;何况春假前他与须佐各自忙碌,难以相见,须佐便未曾对好友公开恋爱关系,放了个假回来居然直接结婚了,同学朋友那边怕是要大费口舌解释一番。


学校人多嘴杂,青年再坚强,他也不愿让年轻的鸟儿被流言蜚语缠身。要避免麻烦,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婚戒摘了。


人总是矛盾。伊邪那岐想着,手指蹭过须佐颈侧柔软的绸缎。一面恨不得把他满身都打上烙印,一面又迫切想要拆去他全身束缚;怕他高飞离去,更怕他被迫驻足不前。


但他不会替须佐做决定。


伊邪那岐沉默了一会儿,拉着青年在一旁坐下,将自己的担忧一五一十说清了,轻叹口气:素可没到该结婚的年纪。


须佐眨了眨眼睛,没忍住笑了出来。“什么该不该结婚,我只知道已经成年了自然能结婚。”


这小家伙是不是不顶嘴就难受?伊邪那岐屈起手指要敲他脑袋,被青年歪过脑袋轻巧地躲开了。


“其实我方才也正想摘戒指这事。”须佐凑上去吻他唇角。“您是博导,虽说私人感情自由,可学院上面要知道这事,也不免要拿什么风纪纲规隔三差五来麻烦您,学生间说不定也会颇有微词。”


伊邪那岐挑眉:素觉得我会在意?


当然不。须佐托着腮低低地笑:您瞧,您担心的,我一点儿不在乎;我忧虑的,看样子您根本没想过。


他是一贯伶牙俐齿。伊邪那岐揉他头发。“我答应你,言语行事自有分寸,断不会叫你忧虑的事成了真——那我担心的呢?”


须佐思索了一会儿,垂下眼摘了戒指。


紧接着把它戴在了中指上。


对戒是量指定制的,从无名指换过去,显得稍紧了一点儿,牢牢圈在指根。


青年晃了晃手。“这个年纪成婚确实不多见,恋爱可不一样吧?”


伊邪那岐一愣,低低笑了一声,在他指根吻一口。“位置都换了,为何不只说是装饰?”


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他会瞧不出来自己的心思?从成婚退一步成了恋爱已经叫人有些不甘了,现在还要说只是装饰,那索性摘了算了。须佐有些羞恼地收回手。“瞧着就是对戒的款,您当旁人都是傻子呢?”


他起身去伊邪那岐的衣柜里翻找了一会儿,白衬衫、西装裤、藏青色长外套,一一丢过去。等人换好了,青年上下打量一会儿,觉得还差了点什么,略一思索,抽出根暗红的领带。


伊邪那岐打趣他,说既然前边说了一大堆要注意这儿注意那儿,怎么不演周全些,不肯摘戒指就罢了,还要拣一身同色的搭配。


“前些日子就跟您说过了——”须佐替他系上领带,指尖抚过细细的金边,抬眼看他。“……我们是一样的。”


现在是不那么隐晦的宣告了。


——


伊邪那岐挑起一截领带,嘴角残余的一点点笑意直到进了实验室还没收起来。


他的几个学生虽然不大正经,工作起来倒是不含糊,大早上的竟都到齐了。


“老师早!”最不正经的青木率先开了口。“春假愉快,欢迎回来!”


伊邪那岐这才抬眼。“早。今日怎如此殷勤。”


那不是看他手上提着袋子么。平日里除了工作用的包,伊邪那岐几乎什么都不会带到实验室来,每回要是带了其他东西,基本都是给学生的小福利。青木嘿嘿一笑,没吱声,正要把视线从那个手提袋上移开,却被什么东西稍微晃了眼。


倒不是他故意要盯着看,只是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实在太过显眼了。


“——您结婚了?!”


什么?一时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抬起头来,目光齐刷刷投向伊邪那岐。


“很奇怪?”伊邪那岐将手提袋放在桌上,慢条斯理地瞥他一眼。


“那当然!”青木脱口而出,又慌忙摆手。“不不不,完全不奇怪。”


完全不奇怪?伊邪那岐玩味地看着他。


什么叫越描越黑!青木辩解不清,只得欲哭无泪地朝他鞠一躬。“实在抱歉,我失礼了。”


后边几个学生借着他吸引火力,在暗地里交换了眼神,从彼此眼里瞧见了与自己相同的震惊:扒出来恋爱才多久?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?


倒不能怪他们一惊一乍,毕竟眼前这位算是计算机学院“活着的传奇”,八百年不开花的著名铁树精,以分发好人卡为副业的高岭之花*。其他暂且不论,想得肤浅庸俗些,单凭伊邪那岐这张脸,也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同他走在一块。


【*注:以上称号均为类似铃木的大喇叭精所总结归纳,伊邪那岐本人并不知情。】


伊邪那岐将学生们的反应尽收眼底,想起早上须佐说的话,抿了抿嘴,并不打算多做解释。


他打开手提袋,从里边拿出一个精致的纸盒放在青木桌上,又挨个儿给余下的学生分了,这才在道谢声中不疾不徐地开了口:实验室规章制度第一条,不得在实验室内就餐或食用零食——一会儿各自带回去再尝吧。


话虽如此,香气已经透过纸盒隐隐传出来。几个学生馋得眼睛放光,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,又被他吊起了胃口,相互使了个眼色,把相对最老实的佐藤推了出去。


怎么?伊邪那岐原本已经抬腿要走,见状又顿了步,扬眉看他。


“那个……老师。”佐藤吱唔了一小会儿,想起伊邪那岐最不喜人拖沓磨蹭,憋红了脸,赴死似的开了口。“请问,请问这是……开学礼吗?”


开学有什么好庆祝的?真是愚钝。伊邪那岐抬指敲了敲桌子。“戒指都瞧见了,还要问?”


他顿了顿,补了句。“亲手做的。”


是谁亲手做的不言而喻。


佐藤立马站直了,十二分真诚地合掌道:“祝您新婚愉快,也烦请您替我们向……呃,夫人,转达感谢。”


他果然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。伊邪那岐没忍住扶额笑了。“多谢。”


各自做事去吧。他摆摆手,在此起彼伏的“二位百年好合”“祝您和夫人地久天长”里迈步走了。


脚步声渐渐远了,实验室里静了一瞬,旋即炸开了锅。


“所以果然是新婚伴手礼吧!”


“那还用说?佐藤方才简直蠢爆了,幸好教授没生气。”


“你要是早猜到了还推我出去问什么?”


几个人吵吵嚷嚷了好一会儿,这才被香气拉回了思绪,看着精致的纸盒好一会儿,终于还是耐不住嘴馋与好奇,以“不享用美食则无法集中精神最终写不好代码编不出算法”为由溜出了实验室,聚在走廊上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各自的纸盒。只见里边装了数种小点心,从西式的马卡龙到传统的松饼与鲷鱼烧,各自用小袋封了,整整齐齐地摆着,足见准备者手巧心细。


“好香!”


青木咬一口软乎乎的馅饼,再顾不得什么用餐礼仪了,只口齿不清地嘟囔道:“我说,老师他是在炫耀吧?是吧?”


要我我也炫耀,教授夫人必然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妙人。


说实话真想一见。有人插嘴进来。


难啊。青木摇头。“压根没见着老师同哪位女士走得近过,估摸着夫人不是咱们本校的教职工。”


那以后还能吃到么?佐藤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精巧的纸盒。


须佐没由来打了个喷嚏。


“继续说啊须佐,什么类型的?”


早上第一节是专业课,不出所料,进教室方坐下,相熟的同学很快就发现了他手上的戒指,一个个如饿虎扑食似的围上来,嘻嘻哈哈地追着他问。


年上年下?怎么认识的?


你是傻瓜吗?能送戒指的肯定是姐姐啊!


嚯,你怎么知道不是须佐选的戒指?


七嘴八舌闹得他头大,须佐揉了揉太阳穴:……比我年长些,戒指是他挑的。


周遭的人便笑着起哄,乱七八糟的问题都抛出来了。须佐笑得温和浅淡,耳尖却发烫,除了“长发”、“很漂亮”和“非常好”,再也不多说其他了。幸得上课铃及时响了,这才解了他的围。


好不容易捱到中午。这边刚下课,就听那边传来一声“快看论坛”。


须佐一愣,抬眼朝声源看去。正三五成群往外走的学生们吵成了一片。


“伊邪那岐教授结婚了?”


“他才结婚?我一直默认他有夫人的啊!”


“不!他不能结!真的假的我不相信!”


“那还能有假?楼里都有实验室的学长说收到教授送的新婚伴手礼了。”


此时显得不好奇反倒格格不入了。须佐摸出手机,有些犹豫地打开了万年不看的论坛。


屏幕最顶端的热帖滚动播报正巧翻了一页,他一眼就望见了连打三个惊叹号的加粗标题,以及标题里熟悉的名字。


“铁树开花!!!伊邪那岐教授结婚了!梦碎了啊朋友们!”


这都什么跟什么?须佐失笑,略过楼主激动万分的描述——大体是说伊邪那岐大半年前架不住学生追问透露过自己单身,然这个学期一来就戴了婚戒——停在了附在最后的照片处。


是了,伊邪那岐早上有课,该是底下的学生偷偷拍的。是他熟悉的修长有力的手,漫不经心地搭在讲台一侧,虽然有些模糊,也能瞧见无名指上是戴了戒指的。


再往下便是兵荒马乱的评论区,不到两小时已叠了近三百层。须佐扶额笑一声。虽说他知道这人一向广受关注,但也没料到会如此夸张。


「楼主不行啊!这种时候只拍手不拍脸是不是太过分了?」


是挺过分的。须佐低笑一声。


「别太八卦老师的私人感情了各位,感觉不大尊重人(抹开心碎的眼泪)」


……实在抱歉。


「我能去教授的实验室打工吗……伴手礼看起来真的很好吃TT」


唔,这个关注点倒是清奇。


他正要继续往下瞧瞧,却听见有声音近了。


“说起来须佐不是和伊邪那岐教授住的很近吗?知道些什么吗?什么时候结婚的?你见过他们夫妻吗?”


须佐迅速按键息屏,面对着围上来八卦的人连连摇头。


该死,忘了这儿还有个坑得靠他填。


虽说此前他和伊邪那岐在校不常相遇,但总归会碰面。此前为了避免给彼此招来不必要的揣测与非议,入学后不多时二人就说好了,对外不称养父子,只说是住得近的邻居,祖上正巧也有来往。于是偶尔藏不住的关切便也有了理由,须佐只说伊邪那岐怜惜他一个人在外上学,多有照拂。


算是未雨绸缪么?倘若此前公开了这层关系,现在他就该解释自己为何凭空多了个……“继母”了?


须佐打了个寒战,默默掩了左手,面上只无奈地笑,说虽住得近,平日也很难碰面,未曾得见。


“春假呢春假呢?”


“唔,也不曾。”须佐垂下眼。“许是二人新婚,外出游玩了。”


周遭的人这才露出了然的神色,不再缠着他问了,须佐松口气,揉了揉发烫的耳尖。


哪想方出了教室门,没走两步,远远就瞧见走廊那头走来个万分熟悉的人。


须佐差点没呛着。


不是,伊邪那岐下午根本没课,他这个时候一向在办公主楼,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

他一颗心还没完全放下就又给提溜起来了,当真刺激。须佐慌忙错开眼,掩在口袋里的左手微微捏紧了。


男人面色如常地朝他们这边走来,朝向他问好的学生点头示意。


到他们几人面前时,伊邪那岐脚步一缓。须佐怔在原地,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,身旁的同学拉拉他衣袖,青年这才回过神来,对上那人含着一点笑意的眼睛。


须佐面热心跳,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和身旁的同学一道微微鞠躬,低声道:“教授午安。”


“午安。”伊邪那岐微微勾一勾唇角,扫了须佐一眼,露出不多不少的一点关切,正是关心学生兼邻家小孩该有的样子。“瞧你面色不大对,是有哪里不舒服么?”


他倒是演技卓绝,自在得很。须佐暗暗磨牙,面上只扬起个乖巧的笑。“我无事,劳您费心了。”


伊邪那岐应一声,倒也不再说什么,只微微点头后转身离去了。


目送着男人远去了,身旁的一帮人才叽叽喳喳地炸了锅。


瞧见了吗瞧见了吗?手上的戒指!


早有人拍了,你现在惊讶个什么?


照片归照片,亲眼见归亲眼见,是吧须佐?


啊?嗯。须佐浑然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,只含含糊糊地应了。手机响一声,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短讯,须佐摸出来看一眼,果然是伊邪那岐问他:在聊什么?


须佐一面应付同学的八卦,一面回他:在聊某位教授的感情生活。


「噢?」


「您是一向广受关注的,现在连我们这一级的都知道伊邪那岐教授不久前成婚了。」


「是么,传这么快。」


他怎么还有些骄傲似的。须佐失笑,问他:您怎么会来这儿?是有什么事么?


对面的人顿了一顿,一时没回复。须佐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,耳边的声音这才清晰起来:“……一定是遇到了真心爱慕的人吧。”


嗯?须佐一时没回过神。


“是说伊邪那岐教授。”身旁的人笑道。“楼里都开始分析他同教授夫人的感情历程了。”


他们究竟是怎么从一枚婚戒和几盒甜点自信地推测起感情历程来的?须佐一面觉得好笑,一面被方才“真心爱慕”四个字搅得心跳微微加了速,正稍有些晕乎,听见熟悉的消息提示音,下意识瞥了一眼屏幕。


「无事,只是想见你。碰运气来转转,没想到正巧照面。看来是我真心可鉴,上天也感动,才安排了这么一出。」


一上午不见就说想念,把他课表倒背如流还要装“碰巧”,不信神的人说什么“上天”,简直是张口就来。须佐都能想象到他在那头挑着眉笑的样子,长而密的睫毛会遮下来一点,浅淡的异色瞳里一定含着戏谑的愉悦。


须佐低低笑了。不过一次寻常的碰面附带三两句调侃,他却有些心尖发烫。大抵是没救了。


青年的指尖顿了顿,敲下一行字。


「一会儿换我去见您。」


——


须佐从伊邪那岐身上学到的东西不少,对爱人守约自然包含在内。


太阳西斜的时候,伊邪那岐远远便望见了熟悉的身影。青年独自坐在主楼前的小花坛边,几只麻雀在他身边蹦跶着啄食面包屑。


他倒是一直很招小动物喜欢。


伊邪那岐靠在树下远远看他。他分明是很想朝青年走去,赶紧牵着他回家的,不知为何却又想多这样看他一会儿。


有学生骑着自行车从一旁经过,麻雀叽叽喳喳地扑扇着翅膀飞走了。青年于是抬起头朝鸟儿摆了摆手,见地上的面包屑正巧被吃完了,无需收拾,便回过头往主楼看,远远对上他的目光,微微睁大了眼睛,随后弯起个同阳光一样柔和的笑。


伊邪那岐朝他走去。


“辛苦了。”他想了想,还是收回了下意识要去牵须佐的手。“今日可还顺利?”


须佐扬起眉毛,笑眯眯地说:“托您的福,顺利极了。”


他们并肩往前走去。须佐絮絮叨叨地同他讲今日发生的事,从教室里的八卦聊到热闹非凡的论坛。


软院侧楼前的林荫道上此时正是人迹罕至时。伊邪那岐没忍住微微侧脸,瞧他踢踏着不知哪里来的小石子往前走,微风拨开他额前柔软的头发,好让斑驳的阳光透过睫毛洒进他眼睛。


忽然很想吻他。


不远处的侧楼门口走出来个人。


青木在研究生之余还兼了其他老师的助教,方整理完资料,在门口伸了个懒腰,一侧脸就瞧见自个的顶头上司走在前边,半个呵欠噎在了嘴里,差点没脱臼。


旁边那位是……须佐?青木当过他助教,对这位极其聪慧却内敛有礼的学弟印象深刻。听说还是老师的邻居,这会儿是顺路一起回家么?青木眨了眨眼往前走去,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,就瞧见顶头上司侧过脸,在金发青年的额上吻了一口。


青木错愕地睁大了眼。


他好像……知道教授夫人是哪位了。


“您——”须佐有些无措地朝一旁张望,见左右无人,正要回头,却被伊邪那岐从后边微微拢住了,压在他耳边说:没人,方才看过了。


须佐这才舒了口气,扒拉开他松松围在腰上的手,低低哼了一声,大步往前走去。


伊邪那岐勾起唇角,脚步微微一顿,回过头,对上学生呆怔的目光,挑了挑眉。


嘘。他竖起食指抵在唇前,眯起眼睛笑了。


青木掩着嘴连连点头,坚定地竖起三指指向天空回应,朝着反方向一溜烟跑开了。


“怎么了?”须佐回头看他。伊邪那岐身后的林荫道上空无一人。


没事,方才头上落了片叶子,已经摘了。伊邪那岐揉他头发。“回家吧。”


——


春日傍晚的风温度正好,柔柔地吹进来,须佐拨开被微微吹乱的额发,侧过脸看向身旁的人。


伊邪那岐单手搭在方向盘上,西斜的太阳给他侧脸镀了层金,美得像座神像。


须佐想起十年前伊邪那岐接他回家的那个下午。那时他还是个身量瘦小的孩童,坐在后座看着这个美丽又奇怪的大人,小心翼翼地问他“为什么是我呢”。


“……为什么是我呢?”他侧过脸看向伊邪那岐。


旁人关于他伴侣的猜测那样多,有荒谬的玩笑,也有一本正经的分析,什么一见钟情的名门之女,什么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,须佐看着论坛里各色评说倒也不恼,反倒被逗得笑了许久,差点跟着一道调侃。


只是笑完以后却有些好奇,他说不清自己在好奇什么,在这个傍晚却想起多年前的旧事,下意识问了。


伊邪那岐一愣,低低笑了。“十年前,我已答过这个问题了。”


你还记得吗,素?


怎么会忘。须佐说:您那个时候说,很多东西就像缘一样转瞬即逝,故而您瞧见了、中意了,就要得到。


“看来你如今想要的答案不止如此。”伊邪那岐摩挲着他的手指。你是想要“中意”的理由。


是吗?


须佐没答,只轻轻握紧了他的手。


伊邪那岐总看得透他,有时须佐自己也说不清的事,他总能猜到。他说是,那就是了。


通行灯亮了,车子动起来,风从窗外吹过。伊邪那岐的声音混进风声里,须佐听见他说:我同你讲个故事。


某一日下午,我看见了一个孩子。单薄瘦弱的很,一个人站在树下,专注地瞧着停在掌间的白鸟。我看着他,不知为何想起许多东西,想起年幼的松、日出时海天一线的金光、乱石堆顶盛开的一朵雏菊,我不由好奇真实的他究竟更像什么,于是不识趣地走近了——


风停了。他们下了车,缓步朝小院走去。夕阳将垂,残余的金光落进生机初露的庭院,他们并肩坐在庭前的木阶上。


伊邪那岐侧过脸。冷香近了,须佐闭上眼,一个极轻的吻便落在他眼睫。


他拿琥珀似的眼睛看我,我想,世上大概不会有更美的眼睛了。那一瞬我知道了,他是金色的幼鸟,而我无比期待他日后振翅而飞的样子。


须佐缓缓睁开眼,轻声问:那您见到了吗?那只鸟儿……长成了什么样子?


伊邪那岐笑了。“我见到了。他长大了,长成了很好的模样。”


聪明,坚强,纯澈,赤忱,果断也温柔,天真又执拗,拿什么美好的词都形容不完的。金色的鸟儿有一颗比金子宝贵的心。


有些爱是不需要理由的,只要是你就可以。伊邪那岐握紧了他微微颤抖的手。


但是素,我还是要说。你很好。


你值得这世上所有爱意。他顿了顿,须佐看见那双异色眸里静静地映着自己的身影。


但「我」最爱你。伊邪那岐吻他的唇。我最爱「你」。


——


车走嗷三


works/42574386|作者名VVian


——


熟悉的木质香和体温一起拢上来,须佐半阖着眼,额头与他锁骨相贴。


分明是偏冷的香,现在闻着却只觉得温和,比神社里缭绕的烟火香还要暖。须佐轻轻嗅一口,想起新年时他们一道去神社祈愿。


取香时,他原本想好了要许什么愿的。世间情人总求相守一世,结百年之好,须佐也不能免俗。


可点香合掌后,他却突然不想求了。


须佐敬神,然受了伊邪那岐的影响,却也不很相信。可那时他却笃定了神明能听到、会帮他实现愿望似的。须佐闭上眼:他只要伊邪那岐年年如意,岁岁平安。


至于相守一生,百年同心……须佐想,这是他和伊邪那岐的事,除他二人外,谁也不能插手,神也不行。


伊邪那岐。须佐轻声喊他。


嗯。身侧的人低低地应。


那只金色的鸟儿……是向着你长的,也是向着你飞的。大抵是倦了,青年的声音都有些飘忽,说出来的话却珍重,一字一句坠进人心里。“没有人比他更爱你。”


我知道。伊邪那岐拥紧了他,那颗比金子珍贵的心贴着他的胸膛跳动,一下一下。


我知道,素。我们是一样的。


——写在最后——


《恶犬》至此彻底完结啦。磨磨蹭蹭拖了很多天,算是画了个我自己比较满意的句号。


第一次尝试现pa中篇,最初只是想写个教授x学生的俗气脑洞,大概是废话太多,把想到的东西统统写出来,一点一点叠起来也就长了。写了这么久,仔细想想其实没什么剧情,大部分都是在情感拉扯,感觉是压缩成短篇也能讲完的故事,只是写的时候舍不得,非要把看见的东西都描绘出来。


虽然工作时的武神魅力无穷,但是私心想看看他们在某个世界里平淡的生活,少尝点苦,少背负点责任,俗气但幸福地谈个恋爱。


感谢你看到这里。


以及我cp天下第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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